編者按:1981年,龍安志(Laurence Brahm)以大學交換生的身份第一次從美國來到中國,此后近40年的時間里他一直在中國生活和工作,他是律師、作家,同時也是喜馬拉雅共識機構創始人和中國與全球化研究中心高級國際研究員。他講述了他自己的故事,以及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歷程。
自2018年5月24日起,中國日報網每周四刊發一篇連載文章,講述龍安志眼中過去40年中國發生的巨變,從11月起,將每周于周二、周四各刊發一篇。敬請關注。
楊二車娜姆 [龍安志供圖]
沿著狹窄的小徑穿過彝族部落,翻越山嶺抵達瀘沽湖畔。瀘沽湖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平靜的水面閃耀著粼粼波光。
瀘沽湖是摩梭人“女兒國”的聚居地,可以說這里是世界上仍保留母系社會制度的最后一塊土地。他們沿襲了許多藏族習俗,信奉藏傳佛教。
格姆女神山是摩梭人的神山,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他們的價值觀和社會等級制度。瀘沽湖是摩梭人的母親湖,格姆女神山是他們的保護神。古時候,摩梭男子在茶馬古道上討生活,女子留守后方。這也是他們治理社會的方式。雖然摩梭人有許多習俗略顯古舊,但他們的思想非常現代,甚至在大多數西方社會可以稱得上先鋒和前衛。
我是從楊二車娜姆的口中第一次聽說摩梭人和瀘沽湖。楊二車娜姆是出生在瀘沽湖畔的摩梭人,少年時離開家鄉前往上海學習音樂,后赴北京求學。大學畢業后,她成為一名表演家和作家。
摩梭人仍保留著女權制家庭形式,女性主宰一切。女性可以自由選擇她們的愛侶,但不會結婚。子女跟隨母姓,由整個母系家庭的長輩共同撫養長大。家庭財產由女性掌管并按母系繼承,即從母親傳給女兒。
“走婚”是摩梭人最具代表性的婚俗。舊時,每個摩梭人家族都會在靠近大門入口處單獨修建一棟“花樓”,年輕女子相中某個男子后,會用指尖輕觸對方的手掌表達心意,兩人確認彼此均有意后,即可進行“走婚”。走婚時,男方只能在入夜后偷偷潛入女方“花樓”,并在天亮之前從“后門”離開。
楊二車娜姆的祖屋是一棟兩層高的摩梭傳統建筑,面積很大,也兼作旅館。這里距離旅游村很遠,房屋沿瀘沽湖畔而建,背倚格姆女神山。
“在漢族文化里,龍在上鳳在下,”楊二車娜姆把一頭黑發攏到耳后,她向我解釋稱,“在摩梭人的文化里,則是鳳在上龍在下。”
“你在這里出生,但現在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北京,”我問她,“相較而言,你更喜歡哪里呢?”
“這里是我的家,清澈、干凈、溫暖、所有家人都在一起。整個社會也應該像我的家族一樣,大家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為什么社會不是這樣呢?”
“因為人們忘記了女性才是社會的核心。”
“女性?”我追問道。
“女性!”她的回答簡短有力,手掌不經意間握成了拳頭。
“所以這是最后一個母系社會?”
她嘆了一口氣,不過又笑了起來,“大門向游客開放之后所有人都進來了,保持我們的傳統會遇到一些問題,不過也不是太嚴重。因為當越來越多的摩梭人像我一樣離開家后又回來,他們會發現家里有些東西比其他地方更好。我們的生活和諧而又充滿愛。”
“我曾經走過茶馬古道,”我告訴她,“每個地區都有神山,白族人的神山是洱海旁邊的蒼山,玉龍雪山是納西族人的神山。在瀘沽湖畔,摩梭人有神山嗎?”
“我們摩梭人也有神山,格姆女神山,就在瀘沽湖的后面。相傳格姆女神曾經是一個美麗的摩梭女子,她在瀘沽湖畔長大,同其他摩梭女子一起在湖邊勞作。一天,她們在湖邊耕作時天神看到了格姆,并為她的美麗所傾倒。后來有一天突然下起傾盆暴雨,天神顯現將格姆卷上天空。格姆升空之際留下了眼淚,村民們聚集在湖邊眼看著格姆消失在云間,大家都哭了起來。村民們的哭喊聲沖散了把格姆卷走的那陣風,格姆掉落地面化為一座山。”楊二車娜姆站在瀘沽湖畔,向我講述了格姆女神山的傳說。
瀘沽湖是懸在群山之上的純水,是一片藍色的綠洲,是天與地的連接點。格姆女神在天上吹著長笛,她是摩梭人的和平保護神。
楊二車娜姆回憶起過去生活里最快樂的時刻,那時她深夜坐在湖邊、凝望著滿天繁星陷入沉思。這是最適合傾聽的時刻,有時候,甚至可以聽到天上飄來的笛聲。
(編譯:諶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