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西藏墨脫縣甘登鄉的山路上，越野車顛簸前行，一側是雅魯藏布江深不見底的峽谷，一側是不時閃現的塌方、落石路段。路的前方，雨霧彌漫。

墨脫多云霧，甘登鄉更在云深處。從墨脫縣城到甘登鄉，通公路前一般要走上4天。“過去在縣城買一袋米，米錢150元，找一匹馬馱，運費就要500元。”甘登鄉鄉長西繞多吉說。

眼前的這條簡易砂石路，是通往甘登鄉的唯一一條公路，通路還不滿3年。在墨脫漫長的雨季里，這條路還常因塌方、泥石流而中斷。近3年，記者三進墨脫，前兩次都因為斷路而沒能前往甘登鄉。

終于，甘登鄉政府到了。鄉政府的牌匾，是一塊被分成兩段的2米左右的木牌。“當時，木牌太長，騾馬道太窄，沒辦法，只有鋸成兩半，靠人背馬馱運進來。”墨脫縣委的老同志介紹，這塊鋸成兩段的牌匾，在甘登鄉一掛就是30多年。

25歲的珞巴族女孩噶桑措姆是甘登鄉加崩崗村人，她說小時候從村里到甘登鄉小學上學，要走上一兩個小時羊腸小道，后來到縣城附近的加熱薩鄉讀小學高年級，路上要走整整一天，再后來到縣城讀初中，差不多要走4天。家里大米、鹽巴等生活必需品，靠從城里背回家；因為建材運不進來，只能就地取材建造木屋，樓下養牲畜樓上住人；電視機、洗衣機等家用電器很晚才用上，后來通了水電，但是電壓往往供不上，只能錯峰使用……

改變，從走出深山開始。

早在20年前，當地即著手對甘登鄉的深山村實施搬遷，10多年間有3個行政村搬遷到鄰縣和墨脫縣南部的開闊平坦地帶。今年3月，甘登鄉最后一批共190多名群眾基本完成搬遷，住進了新房。

噶桑措姆家的房子是一棟嶄新的二層小樓，室內寬敞明亮，小院干凈整齊，她的父親扎西尼瑪高興地在院子里忙前忙后。“離開閉塞的老村，墨脫人真正融入了現代生活。”噶桑措姆說。

甘登鄉黨委政府正忙著謀劃群眾的生產和就業。一方面因地制宜發展林下經濟，鄉里前期試種的幾十畝靈芝如今長勢喜人；另一方面依托墨脫快速發展的旅游業以及基建項目，組織群眾就近就業創業。

越來越多的墨脫群眾走出深山。除了已經整鄉搬遷的甘登鄉，同屬北部偏僻山區的加熱薩鄉也正陸續搬遷。去年墨脫縣共搬遷180多戶600多人，縣里共投入4000多萬元發展林下經濟等配套產業項目。

受惠于國家在西藏實行的15年公費教育和義務教育“三包”政策，噶桑措姆兄妹五人全都考上了大學。如今，兩個哥哥已經參加工作，兩個弟弟正在讀大學，噶桑措姆大學畢業后選擇了回鄉就業。數據顯示，“十三五”期間，墨脫縣小學適齡兒童凈入學率達100%，初中毛入學率達99.82%，高中毛入學率達92.45%。

在新的甘登鄉小學，8歲的次仁德吉、桑旦拉姆在多功能教室里開心地上課。學校里有嶄新的計算機教室、漂亮的籃球場和足球場，宿舍樓里配有可供24小時熱水的洗澡間。甘登鄉小學副校長錢建宏說，搬出深山，孩子們的學習條件更好了。

繼扎（波密縣扎木鎮）墨（墨脫縣）公路建成10年后，派（米林縣派鎮）墨（墨脫縣）公路即將建成通車，國道219線也正在加快建設。墨脫的交通更便捷了。

走出深山，墨脫走向廣闊天地。（記者 申 琳）

《人民日報》（2023年03月28日04版）

（申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