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固原博物館內(nèi)，藏有一件特殊的畫作，它的載體，不是絹布，不是絲帛，也不是玉石，而是一座木棺。其上繪有大量精美的漆畫，神仙怪異、主人宴飲、天河、孝子故事等內(nèi)容，豐富神秘，引人遐想。這是一件來自1500年前的木棺，墓的主人是北魏使持節(jié)、鎮(zhèn)西將軍、高平鎮(zhèn)督大將馮始公。

1981年，寧夏固原西郊的北魏夫婦合葬墓，出土了兩座木棺，女性木棺基本上成為灰燼，而男性木棺則留有精美的漆畫，但由于墓室進水，致使棺木散毀、漆皮剝落，發(fā)掘時清理出大小不等的碎片100多塊，經(jīng)專家仔細拼對、修復，基本復原了棺蓋、前檔和左右側板的漆畫。在木棺上作畫，是民族的迷信還是當時的流行？其實，早在西周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棺槨上進行裝飾的行為，公元前5世紀已有繪畫木棺，東漢更以死后升仙為主題對石棺進行畫像。魏晉以后，中原地區(qū)推行薄葬，很少見有棺畫裝飾，大部分流行素棺或者素漆棺。然而在北方少數(shù)民族統(tǒng)治區(qū)域，尤其是鮮卑族的木棺葬具，棺槨的裝飾傳統(tǒng)得以繼承，濃厚的鮮卑文化與漢文化交流交融盛極一時。這座木棺漆畫上的人物，統(tǒng)一都著鮮卑服飾，也再次印證了這座墓主人的身份，或是鮮卑貴族，或是崇尚鮮卑文化的漢人高官。

棺蓋上的漆畫內(nèi)容豐富，充滿了神話色彩。兩側各有一垂帳房屋，屋下各一人端坐，旁有侍從，左側人物旁有“東王公”榜題，右側榜題已殘缺，有專家推斷可能是“西王母”。畫面中間有一道“金色天河”，線條優(yōu)美流暢，自頂端而下彎曲直通尾部，兩側滿布纏枝卷草紋，其間繪有白鶴、異鳥、獸、虎、人面鳥身等仙人形象。前擋為宴飲圖，榻上屈膝斜坐一中年男子，右手執(zhí)耳杯，左手執(zhí)麈尾，盡顯鮮卑貴族的威嚴與風度。左右側板有上中下三欄圖案，上欄為中國傳統(tǒng)的二十四孝中四幅孝子故事圖，有明顯的儒家思想文化，但人物卻均著鮮卑服裝、面相長須。中欄是波斯著名的連珠龜背紋圖案，下欄繪制的是鮮卑武士策馬狩獵的生活場景。這幅漆棺畫融合了非常豐富的文化元素，反映了北魏時期各民族大遷徙文化大融合的社會背景。

在工藝上，漆棺畫的發(fā)現(xiàn)也說明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固原居民已經(jīng)掌握了先進的髹漆工藝，利用天然漆涂飾器物表面，以紅色為底色，用彩色或墨線在底色上勾描出圖案輪廓，再用鐵朱（赭色）、石青、石綠、黃色等調(diào)漆繪制，通過多層涂刷、打磨形成漆膜，并運用彩繪、鑲嵌等技法進行裝飾，極費時間和人工。整個漆棺色澤鮮亮、繪畫技法精湛，再配以細膩的貼金工藝，使畫面顯得金碧輝煌、華麗莊重，其技藝之高，令人嘆為觀止。

這件出土于固原的北魏漆棺畫雖殘損不全，但十分珍貴，它代表的不僅是一段歷史的截面，更是北魏時期中華文明在沖突中尋求和解、在差異中尋求共存、在碰撞中尋求新生的生動注腳。

（中國日報寧夏記者站 胡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