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初,日本戰機向云南省保山市投下了霍亂菌炸彈。石井四郎領導的731部隊人員為飛機裝備了陶瓷炸彈。這些炸彈裝有充滿細菌的凝膠,破裂后會釋放出成群受到感染的蒼蠅。
就在前一天,日本飛機將保山炸成廢墟,造成約1萬人死亡。在此之前,一支日軍小隊已將霍亂菌投放到該市的水源中。731部隊還使用“陶瓷蒼蠅彈”使更多毫無戒心逃往農村的難民感染了致命的霍亂菌。
1999年,一位幸存者回憶了童年時經歷的那次霍亂疫情。據估計,這場疫情至少造成21萬中國平民死亡。他說:“我的父母和全部家人都在1942年5月的霍亂疫情和(日軍)轟炸中遇難。只剩下我一個。當時我才6歲,只能整天沿街乞討。”
當我向美國朋友(或其他西方人)提起日本731部隊這樣的暴行時,通常他們的回應是:“我從未聽說過,這很難讓人相信。如果真有這樣可怕的事情發生,我一定早就聽說過了。”
但這些事件的確發生過。我寫過一本書,名為《人性的瘟疫:軸心國日本的細菌戰和秘密而有計劃的種族屠殺》,于2004年出版。還有其他關于731部隊發動細菌戰攻擊的書籍、紀錄片和紀實電影,以及許多報紙和雜志文章。人們在東京提起了兩起重大訴訟,為中國受害者尋求賠償。
和我交流的一些人卻感到越來越困惑:“為什么我們從來沒聽說過這段歷史?也許是你編造的。你是小說作家嗎?”
我總是回答:“不,這不是虛構的小說。”
我告訴他們:“日本731部隊犯下的罪行,是人類歷史上最嚴重的一系列戰爭罪行和科學暴行,和當前(我們討論的許多)問題都密切相關。”
“這也部分解釋了為什么美國在日本投降后不久就掩蓋真相,秘密包庇并雇傭這些有罪的醫生,包括該計劃的主導人和領導者石井四郎,他(當時)已經晉升將軍軍銜。這是不可饒恕的。而西方媒體至今仍在回避這些信息,回避這些嚴重的罪惡。”我補充道。
“西方媒體經常使用‘據稱’和‘據報道’這樣的字眼,給已被證實的事實制造懷疑,”我進一步說道。
我在2016年中文版《人性的瘟疫》一書的前言中也曾提到過這一點。媒體常用“試驗”一詞來指代細菌戰襲擊,讓人以為這些只是演練,而非真實的生物武器攻擊。他們給出的死亡數字也遠遠低于死于日本生物監獄和細菌戰的受害者的實際人數。
必須指出,日本帝國主義生化戰以及人體實驗死亡營,不僅殘酷至極,而且造成了大規模死亡。
除了云南省21萬霍亂死亡病例之外,1943年,山東省還有20萬人死于霍亂生物戰。此外,1942年,731部隊在浙江省傳播的鼠疫和霍亂細菌導致5萬多人死亡,內蒙古有2萬多人死于石井四郎部隊釋放的鼠疫。
在日軍“實驗室監獄”和日本陸軍野戰醫院殘忍的細菌化學實驗中,被殺害者至少有2萬人,包括被懷疑從事“反日活動”的各族群人士、美軍戰俘、以及大量中國和蘇聯戰俘。
日軍入侵香港時,釋放了傷寒和痢疾病菌,導致數千名乘船逃離香港的難民死亡;731部隊在黑龍江省傳播這些細菌也造成了數千人死亡,該部隊極其龐大的秘密總部就設在黑龍江哈爾濱市平房區。此外,在黑龍江和中國其他地區,還有數十萬人死于其他各種細菌攻擊,包括炭疽和鼠疫。這些微生物在戰后幾十年里一直存在于土壤和嚙齒動物種群的身體中。
還有一些自1942年以來就受“爛腳病”和“爛鼻病”折磨的村民,他們因731部隊的細菌而遭受慢性疼痛和殘疾的折磨,而即使是醫生,也很難診斷出這些疾病是由日軍釋放的細菌造成的。20年前,我在紐約采訪過一名勇敢的受害者,她的臉因731部隊釋放的病菌而永久毀容。
2006年,我采訪過一名加害者 —— 一位滿懷悔意的日本前士兵筱塚良雄。他在731部隊平房基地,曾協助醫生對4名感染鼠疫的男性戰俘進行無麻醉活體解剖。這些年輕人在解剖臺上奄奄一息,他們的身體被剖開,器官被取出并放入培養罐中研究。筱塚還告訴我,他曾在731部隊獄內院落看到一名母親和她年幼的孩子 —— 他們無疑也被用于化學與細菌實驗,或其他駭人的科學研究。
這次采訪發生在湖南常德。自1940年10月起,筱塚協助在戰俘體內制造的高毒力鼠疫病菌,引發當地超過10,400多人死于該疾病。石井四郎的飛機在距哈爾濱平房區1,400英里的常德及周邊地區低空盤旋,投下染菌跳蚤和谷物,誘使老鼠成為跳蚤的宿主。
一部新的劇情紀錄片《731》將于9月18日在中國影院上映。我還沒有觀看這部電影。它在今年大熱的南京大屠殺題材影片《南京照相館》之后上映。在本專欄中,我試圖揭露日本731 部隊罪行所達到的種族滅絕級別的嚴重程度。此前關于這一主題的影片均未體現出這一點,我期待它能在即將上映的這部備受矚目的新電影中得以體現。
日本731部隊在北京、廣州、長春、南京、新加坡等地都設有據點。以下是關于石井在南京的“死亡據點” —— 1644部隊的記述。在最初的大屠殺暴行之后,這一機構在長達七年的時間里如鬼魅般陰魂不散的《731》,繼續延續著《南京照相館》中描述的罪惡。
前1644部隊成員松本博在1997年的一次采訪中回憶說,南京的戰俘“都是赤身裸體,被關在像鳥籠或獸籠一樣的小籠子里,非常狹小……他們必須一直盤腿而坐……我們把活菌注入戰俘體內,等到病菌擴散到血液中,就把他們全身的血液抽干……整個身體會在痙攣中顫抖。這些血液“可能被用來培養細菌,以污染食物,或飼養跳蚤再投放到敵方地區進行傳播。”
本文作者丹尼爾·巴倫布拉特是一位美國獨立歷史學者,專注于東北亞研究,著有《人類的瘟疫:軸心國日本細菌戰的秘密種族滅絕》。
(作者:丹尼爾·巴倫布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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