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考古博物館展出的陶器。
程 義供圖
建設數年之久的蘇州考古博物館開館了。考古博物館的首要使命是揭示歷史真實、傳播考古知識。作為江蘇省首家考古類博物館,為考古學“正名”是首要追求。
在“手鏟釋天書——田野考古與文保科技的探索體驗”單元中,觀眾看到我們展出的專業工具:探鏟、手鏟及各類測繪工具,還有考古人員手寫的探方記錄、發掘日志、遺跡草圖等,還有以模型的方式展出的室外考古全流程。在一個放大的探方壁上通過實際土樣和互動裝置來展示土質土色,觀眾可以直觀了解室外考古如何開展。
為了和綜合類博物館有所區分,我們按照考古研究的思路,確定了以遺跡單位、典型器物組合、時間順序為考量標準,精心選取千余件/組文物作為展陳重點。觀眾可以通過一個灰坑、一口水井、一段地層,看到真實的歷史截面。數千年來,古代生活中的光鮮精美其實是鳳毛麟角的,普通人的日常用具仍以各類陶器為主。樸實無華的陶器是考古工作者的最愛:陶器量大易得,但易損,所以形制變化很快,對于歷史遺跡的斷代很有幫助。
蘇州考古博物館陳列了大量陶器,無論是陶質、陶色還是器形,差異都很明顯。這時,我們就順勢提出了類型學的概念,以一組良渚文化雙鼻壺展示了早期低矮到晚期高瘦的器形演化,另一組器物是馬家浜文化和崧澤文化陶豆的對比。出現在展柜中的“看上去長得一樣”的陶器,事實上在紋飾、體量、加工技術等方面存在差異。相似器物頻繁出現、成組出現在不同時間的遺跡中,恰恰是人類文明發展中關乎秩序、等級等要素的重要體現,是考古學研究的重點之一。通過大量陶器的展示,我們希望觀眾“看到”不同歷史時期普通人的生活印記。
蘇州考古博物館還展出了很多殘器或很小的文物。有一些殘片是為了展示文物修復的過程,另外一些殘片根本無法修復,但意義重大,我們在展示手段、展示位置、文字說明等方面都盡可能優化,讓它們占據展柜的“C位”。比如,蘇州姑蘇區混堂巷北出土的“吳市”陶文殘片。這個殘片是一個罐子的底部,“吳”字的寫法很特別,有楚國文字的風格,而“市”字是典型的秦系文字的寫法。一件器物上同時出現楚元素和秦元素,充分體現了秦在統一六國過程中“書同文”制度執行的一個細節,也反映了在統一過程中,原在關中地區使用的市場管理體系迅速在新征服地區實施開來。
另外一件出土于余天燈巷北的紅陶量,殘失接近一半,幸運的是,在這個陶量的口沿發現了“吳市量”,底部發現了“苛稷苛稷之筲”的文字。“市”的寫法是楚國文字,“筲”也是楚國量器。綜合二者,即可確定這是一件楚國官方量器。這件器物的發現,實證了楚國統治吳越舊地的歷史,甚至有可能是“春申君治吳”的物證之一,因此尤為關鍵。這種以小見大的文物,在蘇州考古博物館展柜中還有很多。
小陶片體現大歷史。蘇州考古博物館是以蘇州出土文物為基礎展品的一個專業博物館,考古人非常喜歡,但如何平衡專業人士和普通觀眾的需求仍是一個艱巨的任務,我們會加倍努力。
(作者單位:蘇州考古博物館)
《 人民日報 》( 2025年09月13日 07 版)
(責編:岳弘彬、牛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