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好新時代“黃河大合唱”（奮勇爭先，決戰決勝“十四五”）
——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觀察
人民日報本報記者 張 鐵 喬 棟 方 敏2025-12-01 00:00
從青藏高原發源，出峽谷、塑平原、聚百川、入渤海，黃河奔騰5464公里，流經9省區，繪出“幾”字形。
黃河流域是我國重要的生態屏障，也是人口活動和經濟發展的重要區域，在國家發展大局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全局中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地位。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走遍黃河上中下游，圍繞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這一重大國家戰略，三次主持召開座談會，深遠謀劃母親河的未來。
按照習近平總書記擘畫的宏偉藍圖，沿黃各省區著力加強黃河流域生態環境治理，優化水資源配置，促進全流域高質量發展，改善人民群眾生活。
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取得新成效。2024年，黃河流域萬元國內生產總值用水量、萬元工業增加值用水量均較2023年下降。今年上半年，黃河流域9省區進出口總值達3.12萬億元，創歷史同期新高，占全國的14.3%，同比增長8.2%，連續17個月保持增長。
“共同抓好大保護，協同推進大治理”，新時代“黃河大合唱”更加悠遠響亮。
共護“大河之美”
黃河之美，濃縮中國之美；黃河生態之變，折射中國生態之變。
上游，三江源國家公園黃河源園區，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瑪多縣黃河鄉生態保護管理站負責人加羊多杰，在巡護日志上寫下黑頸鶴的觀察記錄。在他們的守護下，當地的黑頸鶴孵化率從本世紀初的20%提升到今年的逾95%。
中游，河南三門峽市天鵝湖，“來這里越冬的大天鵝從10年前的8000多只增至1.6萬多只。”全國鳥類環志中心三門峽天鵝湖鳥類環志站站長高如意說。
下游，山東東營市黃河三角洲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今年以來233巢東方白鸛在這里孵化出536只幼鳥，黑嘴鷗繁殖數量穩定在1萬余只。
從高原濕地到平原灘涂，鳥類如同“生態試紙”，測出植被的繁茂、水質的清澈，更測出沿黃地區“共同抓好大保護”的成效。
生態之變，從何而來？
黃河生態系統，既是一個有機整體，也存在上中下游差異。堅持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推動構建上下游貫通一體的生態環境治理體系，才能提升流域生態系統穩定性。
植樹復綠，就是一個例子。
位于青海黃南藏族自治州的坎布拉世界地質公園，黃河兩側3000多米的山上滿眼蒼翠。黃南州尖扎縣自然資源和林業草原局局長才本加介紹，尖扎縣今年又在坎布拉鎮萬里溝造林綠化點新栽種4000余株云杉樹苗，周邊近3年栽種的青海云杉成活率超過90%。
油松，在黃河中游被廣泛用于治理水土流失。在山西臨汾市吉縣壺口鎮，柏東村車家山的山巒被綠意包裹。“2013年我剛來時，一刮風整座山都在‘掉土’。”吉縣林業發展中心主任竇全忠說，如今9.34萬畝荒山已變青山。
而在黃河入海口的山東東營市，原本生長于上中游的檉柳，在鹽堿地扎下深根，與蘆葦、堿蓬并肩，織就黃河大堤上100公里長的“風景廊道”。
既因地制宜又協調聯動，既各美其美更美美與共，沿黃各地共護大河之美，形成生態大保護大協同格局。
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黃河保護法》，印發《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建立“三線一單”生態環境分區管控體系……一系列頂層設計，搭建起黃河保護治理的“四梁八柱”。
川青藏3省（區）7市（州）簽訂聯防聯控合作協議，護住源頭活水；晉陜大峽谷兩岸，山西陜西共建黃河古賢水利樞紐工程，還聯合開展濕地保護和候鳥遷徙通道修復工程……“十四五”時期，沿黃9省區攜手開展河湖生態保護治理、城鎮環境治理設施補短板等系列行動，累計完成造林2億畝，修復退化草原2.31億畝。
黃土高原由黃轉綠，黃河水由渾變清，九曲黃河萬象新——
毛烏素、庫布其、騰格里……一片片沙地、沙漠被鎖住。扎草方格，種梭梭樹，一點點固定沙土，如今，一條長逾380公里、面積215萬畝的環綠洲林草帶已完成鎖邊閉環。
礦山、灘涂、鹽堿地……一處處“疤痕”在修復。在山西忻州市神池縣龍泉鎮磁窯溝村東的山坡上，黃河“幾字彎”重點生態攻堅區歷史遺留廢棄礦山生態修復示范工程項目加快實施。施工方相關負責人王百新指著正在覆土修整的礦坑說：“過去這里是一個山石裸露的廢棄采煤點，未來將重現滿目蔥蘢的景象。”
三江源、烏梁素海、黃河三角洲……一片片濕地更美麗。在內蒙古烏梁素海，曾經的“漁二代”劉文斌如今成為“護海員”，“這幾年生態環境越來越好，候鳥種類數量不斷增加。”
湟水、渭河、汾河……一條條支流更清澈。青海西寧市，湟水流域西寧段Ⅲ類及以上優良水質比例達100%；陜西寶雞市，渭河兩岸成為城市的生態廊道；山西太原市，43公里的汾河公園形成一條“綠絲帶”。
“十四五”以來，黃河流域水生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干流連續3年達到Ⅱ類水質，流域優良水體比例連續兩年超過90%。
黃河很美，將來會更美。
共謀“大河之治”
治理黃河，重在保護，要在治理。
如今，黃河輸沙量大幅下降，入渤海水量年均增加約10%，已經連續26年不斷流，重現“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景象。新時代的黃河治理，秘訣何在？
“把握好全局和局部關系，增強一盤棋意識”“更加注重保護和治理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密碼，就藏在“協同”二字里。
協同推進大治理，一組重要關系，是“水與沙”。
黃河之“黃”，在水少沙多、水沙關系不協調。習近平總書記思謀透徹：“要保障黃河長久安瀾，必須緊緊抓住水沙關系調節這個‘牛鼻子’。”
減沙，合力“設防線”。
“山上光禿禿，溝里亂石頭。”黃土高原上，陜西榆林市米脂縣銀州街道高西溝村，早已變了模樣。山上栽樹披綠衣、山坡梯田纏腰帶、峁邊植樹種牧草、陡坡立坬種檸條……接力治山治水，村里40座山峁、21道溝岔“泥不下山，洪不出溝”。
千溝萬壑間，一系列中國獨創的“鎖沙法”，不僅讓黃河輸沙量銳減，更給全球荒漠化防治貢獻了中國智慧。
網繩草方格構成一條約153公里長、10至38公里寬的防護帶，寧夏境內騰格里沙漠鎖上了邊；加入黃土、農家肥，種上蘋果樹，內蒙古鄂爾多斯市準格爾旗六成“遇風變沙、遇水變泥”的砒砂巖得到治理；塬坡溝川總體規劃，田林水路一體設計，山西臨汾市隰縣坡面造林5萬余畝，綠染塬面……
攝影師呂桂明鏡頭里的壺口瀑布，藏著最直觀的答案：十幾年前桃花汛濁浪翻滾，如今白浪滔天。
節水，協力“裝龍頭”。
黃河以占全國2%的河川徑流量，支撐全國12%人口、17%耕地的用水需求。沿黃各省區加大探索力度，共做節水文章。
寧夏銀川市賀蘭縣立崗鎮水利專干謝建平算過一筆賬：“近3年立崗鎮共節水1300萬立方米，還通過水權交易掙回33萬元返還農戶。”這背后，是用水權“確權到末級渠系”的制度創新。
內蒙古河套灌區的“智慧大腦”里，53米長的電子屏墻實時跳動著6.4萬公里灌排渠溝的數據。通過大面積推廣引黃滴灌，灌區農業用水量從2020年的43.3億立方米降至2024年的39.6億立方米。這背后，是科技賦能節水的實踐探索。
從“有多少嘴喝多少水”到“有多少湯泡多少饃”，沿黃各地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產，推進水資源節約集約利用。
調水調沙，發力“通經絡”。
6月23日，黃河中游小浪底水利樞紐，排沙洞閘門緩緩開啟，巨大的白色“水龍”噴涌而出。至7月10日，1.5億立方米生態水注入黃河三角洲濕地，0.32億噸泥沙被送入大海。
“2002年以來，黃河流域已累計32次調水調沙。”黃河勘測規劃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規劃研究院副院長魯俊說，累計輸沙入海36.5億噸，黃河下游河道主河槽平均降低3.1米。
協調推進大治理，另一組重要關系，是“點與線”。
黃河之“病”，表象在黃河，根子在流域。習近平總書記要求明確：“牢固樹立‘一盤棋’思想”。
“一水共用”，如何協同？
1987年的黃河可供水量分配方案，確定了各省區具體限額。如今，你有結余，我有需求，水權可以買賣。
寧夏銀川市的寧東能源化工基地，距黃河僅30公里，卻一度無水可用。
2023年11月，寧夏購得四川省3年1500萬立方米的黃河用水權，用于寧東能源化工基地生產。水權交易，走出了運用市場機制破解水資源瓶頸的新路子。
“一域共富”，如何平衡？
斷面水質、污染物指標，影響著生態補償的成效。2021年，山東、河南兩省簽署黃河流域首個橫向生態保護補償協議。之后，黃河入魯水質始終保持在Ⅱ類以上。到今年7月，河南累計獲得山東兌現的生態補償金2.5億元。
目前，甘肅與寧夏、四川、青海，寧夏與內蒙古等省份，都簽訂了生態保護補償協議，黃河干流統一的橫向生態保護補償機制也正在建立，推動形成協力保護黃河生態的良好格局。
從“水沙調節”到“流域同治”，大河之治，也是中國之治的縮影。黃河治理實現從被動到主動的歷史性轉變，為世界江河保護治理提供了中國范例。
共促“大河之富”
大河湯湯，流經戈壁荒漠、峽谷深溝、平原沃野、城市村莊。黃河流域是我國重要的經濟地帶，生態環境不同、資源稟賦各異，在守住生態保護的基準線后，如何謀劃發展？
“沿黃河各地區要從實際出發，宜水則水、宜山則山，宜糧則糧、宜農則農，宜工則工、宜商則商，積極探索富有地域特色的高質量發展新路子。”習近平總書記指明方向。
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綠”是底色。
糧食和肉類產量約占全國1/3，煤炭儲量占全國一半以上……作為重要的農牧業生產基地和能源基地，從綠色農業到綠色能源，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向“綠”而行。
河南孟州市，黃河岸邊。化工鎮橫山村村民張洪德輕點手機，數里外的高標準農田里，灌溉設備隨即啟動。“地里解了渴，旱澇保收，再不是‘望天收’了！”高標準農田建設、優質糧種推廣、綠色循環高效農業試點……黃淮海平原、汾渭平原、河套灌區的田野，煥發科技新綠。
陜西榆林市的榆神工業園區，滿載碳酸二甲酯的槽罐車緩緩駛出。這種用于新能源汽車電池的高端化工品，源自當地聚焦“煤頭化尾”的升級——不再是挖煤賣煤、燒煤發電，而是將煤炭轉化為煤制油、煤基高端化工產品。如今的榆林，正在向著能源革命創新示范區蛻變。
除了煤油氣，還有風光水。青海海南藏族自治州塔拉灘光伏產業園，光伏板排列成巨大同心圓，每年發電180億千瓦時，相當于兩座核電機組全年的發電總量；寧夏中衛市，黃河岸邊風機林立，正在開展“千鄉萬村馭風行動”；山東東營市100萬千瓦海上光伏項目，恰如一片海上藍色的田地……“能源流域”氣象一新。
因地制宜、分類施策，“新”是成色。
下線1臺新能源整車，速度多快？陜西寶雞市的答案是：90秒。在吉利汽車陜西寶雞制造基地，300余臺機器人揮舞手臂，平均每90秒就有一臺新能源汽車下線。陜西在新能源汽車產業上持續發力，2024年新能源汽車產量119.8萬輛，位居全國前列。
風電輪轂鑄件單體，可以有多重？山東濱州市惠民縣風電產業基地的答案是：160噸。“從模具設計、砂箱制作到精密加工、涂裝防腐，全產業鏈都在基地里。”山東國創精密機械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張振強拍著鑄件外殼說，“年產30萬噸風電鑄件，規模和技術水平全國領先。”
內蒙古，崛起清潔能源高地；甘肅，積極推進新型工業化；河南，裝備制造邁向高端……以科技創新為引擎的產業變革，正在沿黃各省區蓬勃展開。
以人為本、民生為先，“暖”是本色。
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紅寺堡鎮弘德村，養殖基地、生產車間、田間地頭，處處可見村民忙碌的身影和幸福的笑顏。
河南長垣市蘆崗鄉西陳村，是典型的黃河灘區。過去，黃河泛濫時，“漲水就淹家”。如今，路面硬化，下鋪管網，還建起污水處理站。
山東東營市墾利區董集鎮楊廟社區，排排樓房整齊排列，水泥路兩旁綠樹成蔭，黨群服務中心、幼兒園、衛生室等一應俱全。
3個小村莊，照見黃河沿線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景象。以前只求黃河安瀾，而今有了更高期盼：日子要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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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延安窯洞中誕生的《黃河大合唱》，將山西民歌、陜北音樂、船工號子等音樂類型熔于一爐，唱響時代強音。今天，共同抓好大保護，協同推進大治理，推動發展方式全面綠色轉型，新時代“黃河大合唱”正匯入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磅礴樂章。
（本報記者王錦濤、秦瑞杰、張棖、高炳、付明麗、侯琳良參與采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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