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克蘭民航客機墜毀三天后，當多國團隊還在調查墜機原因時，伊朗軍方首次承認：我們擊落了這架飛機，但“不是故意”的。

美國情報官員此前稱：伊朗革命衛隊因為誤將這架飛機認為是美國軍機，發射了兩枚防空導彈，其中一枚命中目標，造成了悲劇。

相比種種“陰謀論”的解釋，伊朗和美國目前給出的這兩種說法，雖然事實有限，但在邏輯上是基本吻合的，因為認錯飛機將其擊落，的確稱得上“不是故意”的。

此次墜機共造成176人喪生，包括82名伊朗人和63名加拿大人，其中多名為伊朗裔的加拿大人。這就給此次事件更平添了悲劇色彩。

難怪伊朗外長說：我們向我國人民、所有受害者的家屬和其他受影響國家深表遺憾、道歉和慰問。但他的前半句“這是美國冒險主義引發危機時的人為失誤導致了災難”，是否伊朗民眾真能買單就沒那么好說了，畢竟這本身就是“人為失誤”。從美國政客如釋重負的樣子就能看出來，他們才不會背鍋。

有意思的是，當下國內一些人熱衷于分析所謂“這次美伊沖突的十大贏家”，墜機現場一排排被裝滿的裹尸袋，應提醒這些自以為是的輿論領袖們：戰爭和沖突永遠沒有贏家。

美國伊拉克、敘利亞等中東地區的霸權主義行徑和軍事冒險主義是造成局勢緊張的根源，這是目前美伊沖突的大背景。但并不是說因此，伊朗所有的反擊都是值得鼓勵的，就仿佛蘇拉曼尼反美，并不構成美國要采取如此極端的形式將其暗殺的必然因素。

蘇拉曼尼的人格魅力毋庸置疑，他可以是個好父親，也可以是個伊朗的民族英雄，但他在美國人那是劊子手，在以色列那是恐怖襲擊的策劃者，在相當一部分遜尼派那是死對頭。但有沒有必要把他捧上神壇，就值得商榷了。

觀察國際事務，前進一步，是勇氣；退后一步，是智慧。

其實，除去墜機事件，美伊兩國在蘇拉曼尼被殺后的一輪針鋒相對的對峙都很好地把握了“時效度”的關系。美伊的太極推手體現了大國博弈之間的定力和遠見。這本身是值得稱道的，但這也殘酷地表明，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即便是蘇拉曼尼這樣的梟雄。

至于墜機事件將如何影響局勢的發展，還要看原本就比較分裂的伊朗社會是否會扭轉政府竭力營造的一致對外的局勢，迅速重回分裂的態勢。

不論美國和伊朗日后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代理人戰爭打得如何慘烈，美伊沖突都很好地把張力控制在本土之外。換句話說，即便沒有“蘇拉曼尼之死”兩國代理人在中東的角逐也從未停歇過。對美國而言，暗殺蘇拉曼尼本來是想給總統加分，不料引來國內的反戰大浪潮；對伊朗而言，報復美國的暗殺行為本來可以團結國內社會，不料出了“墜機事件”很可能造成國內局勢反轉。

畢竟，十多拳沒打死一個美國人，一拳就打死那么多自己人。

可見，不論華盛頓，還是德黑蘭，真正的考驗都在內部政治，都想因勢利導，把外部危機轉化為內部團結，但不想都出現了變數。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不論美伊今后的嘴仗和實戰多么激烈和曲折，奉勸國內的一些意見領袖們最好沉住氣。該譴責的要譴責，該贊許的就贊許，但沒必要過度地選邊站隊。

局勢越是復雜，越要高舉政治解決的大旗，在和平和發展的道義高地上敦促對話協商解決爭議，避免伊朗核問題重回危機時代，這才是大國擔當，也是國際社會和美伊雙方彼此樂見的第三方的介入方式。

國際政治的玩家們都在動用公共資源給各自塑造溫情、人性化的一面。其實恰恰相反，他們之間的往來哪有那么多道義和溫存？大多數歸根結底都是加減乘除的利益往來，可憐了無辜的平民，搭上智商，搭上感情，甚至獻出生命。

當然，也有一種說法：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美國是當今世界最大的現實，反之亦然。

（本文原載于中國日報旗下公眾號“世界觀”）

（李洋）